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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空)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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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宴起初并不喜欢陆画, 觉得她盛气凌人,蛮横不讲理。

但自从他发现每次他温柔对待苏惜卿,孔雀就会从小刺猬变成气炸的河豚,他便控制不住自己想看她发怒。

陆画生气的样子, 比她假装温婉端庄的样子还要好看。

两人拌嘴时, 陆画平时没什么生气的眸子会变得亮晶晶的, 若是吵赢, 她的唇畔会带着得意的笑意,下巴抬得更高, 像是一隻心情极好的孔雀。

若是吵输, 她会气得满脸通红, 明媚的凤眼像是能喷出火焰,追着他不停反驳。

一点也不像江宴印象中的那些贵女, 有趣极了。

但江宴已经很久没见过她充满活力,生气勃勃的模样。

江宴整整半年没和陆画说过话,这让他异常烦躁。

这期间江宴曾在国公府外有过无数徘徊,远远见过陆画几次,一开始能稍为抒解心中烦闷,但后来只是远远的看已经不能满足他。

他不明白, 为何从前日日来永春堂找他麻烦的小姑娘突然就不来了。

陆画就真的那么讨厌他吗?

不过就是在她醉了时, 以为她要摔倒, 下意识将她揽进怀中, 就气得再也不肯来永春堂。

习惯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。

江宴终于明白,原来天天见的到的人, 有一天突然再也见不到,会是这般痛苦难耐。

-

苏惜卿成亲不久,苏宸、苏以恒兄弟俩也成亲了。

苏以恒见好友日益憔悴, 终于忍不住带着酒去到永春堂。

他先将江宴灌醉,再问他:“你是不是喜欢上陆画了?”

江宴想否认,心口却像堵了一团棉花一样难受。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,继续沉默的喝起酒。

苏以恒在江南待了三年,在江南,江宴可说是风光无限的,那时江宴刚行完弱冠之礼,无数媒人欲上门帮他议亲,江夫人也想方设法往江宴屋里塞人,江宴却都没兴趣。

他只对行医救人有兴趣,这也是为何后来苏以恒能说动江宴的最大原因──因为江宴没亲手医治过哑疾患者。

苏惜卿不是天生的哑巴,这让江宴很感兴趣。

再加上江宴实在厌烦江父及江母的催婚,终于点头答应苏以恒上京。

苏以恒原本以为无欲无求的江宴这辈子不会成亲,直到不久前他因为新婚妻子有孕,亲自来了趟永春堂,见到约莫半柱香就要抬头看一次门口的江宴。

他在江南三年,从没见过江宴在问诊时分心。

苏以恒盯着凤眸已经浮现醉意的江宴片刻,语重心长道:“我听说镇国最近打算帮陆画议亲,你要是真对陆大姑娘有意,就赶紧上门提亲,免得将来后悔。”

江宴又仰头喝了杯口,一口闷下去,喉咙仿佛被烫得灼烧起来。

“江南……太远。”苏以恒离开前,沉默了一整晚的江宴终于开口,“亦门不当,户不对。”

陆画家世太好,哪怕江家在江南也算百年世家,门第也不差,却远远比不上镇国公府。

江家世代行医,算不上达官显贵。

他也觉得自己不可能一辈子留在京城,江南才是他的家,他早晚有一天会回江南。

最重要的是,陆画讨厌他,她只不过是因为担心陆珩不在期间,他与苏惜卿会日久生情,才会日日往义勇侯府跑。

江宴有些醉了,说话有些语无伦次,苏以恒却听懂了。

“就算陆画一开始是为了监视你才天天往义勇侯府跑,那你要怎么解释阿卿嗓子好了之后,她还经常就跑来永春堂?陆画要是对你没有意思,她为何要时不时就来永春堂看你?”

“她讨厌我,看我不顺眼,早就习惯找我麻烦,一天没来骂我她觉得不开心。”

这些的确都是陆画对江宴说过的话,江宴原封不动转述。

苏以恒表情瞬间复杂起来。

按陆画那霸道不讲理的大小姐脾气,江宴说的话似乎也不无可能。

那晚江宴喝了太多酒,他们的对话并没有继续下去,苏以恒以为江宴会放弃,直到十天后,他得知江宴派人送了封家书回江南的消息。

“家书里写了什么?你不会是要回江南了吧?”苏以恒得到消息,马上又去了趟永春堂。

“我让家母上京。”

苏以恒瞪大眼。

“你……你这是要提亲?”

提亲是件大事,江宴不可能一个人上国公府提亲,就算江父不能上京,江家主母最少也得出面才能展现诚意。

“嗯。”这次江宴没有否认。

苏以恒愣了下,完全没想到前几日才在说门不当户不对的人,居然一转头就又改变了想法。

直到某一日苏惜卿回门,提起义勇侯帮陆画物色了不少京城优秀儿郎,甚至将画像都送进陆画房里,才终于明白过来。

想来是江宴终于想明白,终于急了。

但江南离京城那么远,哪怕只有江夫人一人动身,身边也不可能不带着丫鬟婆子,这得花上多少时间?

也不知来不来的及哟。

苏惜卿成亲之后,陆画也很常往郡王府跑,江宴要帮苏惜卿请脉,按理说是有机会遇见她的。

但一次也没有。

陆画像是刻意避开他,江宴连偶遇的机会都没有。

他没有其他方法或藉口能接近陆画,只能每天都会去国公府门口等。

但陆画不是天天出府,有时看得到人,有时连续几日连一面都见不着。

国公府门禁森严,有可疑的人在门外徘徊很容易就被发现,江宴很快就被发现,好在陆珩刚回京时,陆画曾亲自领着他进门帮陆珩看病,他才没被国公府的人赶走。

但这件事,不可避免的传到陆画耳中。

陆画很久没见到江宴,这半年来她安静很多,连以前讨厌的女红都又捡回来学。

半夏得知江大夫每日都来国公府门口驻足徘徊之后,很快就将这件事告诉陆画。

早在三个月前,江宴第一次来国公府偷看陆画时,陆画就知道了。

她一开始觉得半夏是在骗她,直到有一次出门她特地抬头扫视了下四周,见到藏在不远处的熟悉身影,才终于确定。

“江宴为什么要来国公府?”

当时她已经搭上马车,忍不住问身边的半夏。

半夏并不讨厌江宴,甚至对他的印象很好,正打算开口帮江大夫说几句好话,她就又听见陆画自己答道:“难不成是我这几个月没去永春堂找江宴麻烦,再没机会怼得我说不出话来,他不开心?”

半夏:“……”

“奴婢觉得不是。”半夏犹豫半晌,艰难道:“奴婢觉得江大夫应该是想您了,才会在大门外等着您,就只想远远见您一面。”

“?”陆画只觉得半夏在说什么笑话。

“江大夫喜欢的是嫂嫂,他是不是以为嫂嫂回来国公府住了?”

半夏:“……”

无论半夏如何苦口婆心的帮江宴说好话,陆画总有理由反驳,说什么也不信。

直到接下来,几乎每一天,陆画都能听到半夏在耳边念叨。

不是说江大夫今天又来了,外头狂风暴雨,江大夫撑的伞都被吹没了;就是说江大夫今天又来了,他今天看起来特别憔悴,眼下全是乌青。

“江大夫今天又来了,外头下着大雪,江大夫穿着单薄衣裳,连大氅都没披,这大冷天里也不知会不会冻死。”

如今已近初春,照里说应该放晴,却又突然降起大雪,半夏刚从外头回来,儘管已经在门口将雪都抖落,身上却还带着寒气。

陆画原本在弹古筝,也不知是被半夏身上的寒气影响,还是听见她的话,突然就弹错音节,古筝弦嘭的断了一根。

护甲飞了出去,陆画纤白的手指被割出一条血痕。

半夏吓得上前拿帕子捂住:“姑娘没事吧?是奴婢不该在您弹琴时多嘴,您罚奴婢吧。”

陆画已经整整一年没见过江宴。

一开始她以为自己很快就会忘记江宴这个人,毕竟她跟江宴相识相处也不过两年。

但她始终都没忘记,甚至在得知江宴时不时便会来国公府门口徘徊时,每一次出门,都会装作不经意的抬头,去看那道躲在远处的身影。

半夏说过江宴是因为想她才会这么做。

陆画心中隐隐约约知道,半夏没有骗她。

她却不敢将江宴叫来面前问个清楚,那会让她想起大哥成亲那天的无助感。

她明明有家人,明明爹爹也很爱她,却觉得她被抛弃的无助感。

镇国公的确是爱陆画的,但他身为户部尚书与国公府的一家之主,平时有大多事要忙要处理,再加上陆画早就长大,父女再亲也有别,久而久之生疏起来。

陆画垂眸看着正在帮自己处理伤口的半夏,突然问:“我如果说想嫁给江大夫,你觉得爹爹会同意吗?”

半夏愣怔片刻,呆呆的抬起头。

陆画的表情很悲伤,并且充满无助。

其实她早就知道答案,她觉得镇国公不可能同意,就是因为知道,所以才会一开始就下意识讨厌江宴。

她不喜欢曾经拥有又失去,那不如一开始就不曾拥有。

要是陆老太太没有卧床不起,半夏也会觉得国公爷不可能同意这门亲事,老太太那关肯定过不了,但是现在不一样了。

半夏抿了抿唇,轻声道:“只要您跟国公爷说您喜欢江大夫,国公爷会同意的。”

她相信国公爷是真心疼爱姑娘的,不会因为江大夫非权贵世家就看不起对方。

“谁、谁喜欢江宴了!”陆画脸突然就红了,漂亮的凤眸闪过一丝惊慌和羞涩。

半夏无奈。

姑娘太容易害羞又不敢正视自己的心意,再这样拖下去,也不知姑娘跟江大夫何时才能成亲。

半夏还没感叹完,就又听见自家姑娘彆扭而又有些害羞的声音:“你去,把江大夫请进来,就说我身子不适,要诊脉。”

半夏怔愣了下,眉开眼笑道:“好喇,奴婢这就去!”

没想到江宴已经离开。

半夏知道要是就这么回去告诉自家姑娘,姑娘肯定又要开始生闷气,两人又要拖上一年半载,咬了咬牙追了上去。

陆画以为半夏很快就会带人回来,紧张乱跳个不停的心却随着时间流逝布满霜雪。

过了将长半个时辰,半夏才终于将人带回国公府。

陆画漂亮的脸蛋,原本就跟外头的雪一样冰,却在看到江宴背着药箱进来时,唇角微不可察弯了弯。

好似泡在三九隆冬河水里的心臟也飞快地跳了起来。

江宴一身玄衣,如墨黑髮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,就跟陆画初次看到他时的模样差不多。

神态不卑不亢,气质内敛却不失矜贵,沉稳中带着几分疏离冷肃。

但又好像有哪里不一样。

“陆姑娘。”

陆画对上他含笑的眸子,心跳突然慢了一拍。

剎那间,她突然好气自己,她居然觉得江宴喊她时的声音,和看向她的眉眼似乎泛着温柔。

陆画懊恼的撇开头。

“陆姑娘哪里不适?”江宴暗淡一瞬,嗓音异常沙哑。

他刚垂着眼将药箱放下,陆画已经皱着眉来到他面前。

江宴接近冷白的肌肤泛着异样潮红,甚至走近一点,陆画还能听到他略微粗重的呼吸声。

陆画脸色一变,小手一下就摸上江宴额头。

“江宴你有什么毛病?你烧得这么厉害不好好在家养病,还过来给我看诊什么脉?”

“你说你身子不适。”江宴若无其事回道。

说完后,他顿了下,唇瓣挑起一抹笑。

一年不见小刺猬看了他还是跟以前一样咋咋呼呼。

“我身子不适也有其他大夫能帮我瞧!”陆画边说,手又摸上他的脸颊,最后落到他的脖子,他身上每一吋肌肤都像有火在烧一样的烫人。

陆画简直要气死。

江宴艰难的咽了下涶沫,看着她的黑眸涌动着许多复杂的情愫。

滚烫的大掌按住她的手,江宴听到自己胸口传来的沉重而紊乱的心跳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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