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逆光 (已完结)(2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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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明天上午去日内瓦掌管对冲基金的投资部,下午去巴塞尔的化工厂,不要透露风声。”

这是一场对三方的试探。

她在试探大卫的忠诚,亦在试探对冲基金和化工厂财务报表下的真正运营状态。

夕阳西下,别墅对面的湖面在阳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。

一切似乎都是最开始的模样,但是内在早已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。

书房里有一道暗门,连接着隔壁的书房,方便屋主快捷地通过。

楚惜对着空气洒一些香芬,深呼一口气后,推开背后的暗门。

男人笔直地坐在书桌后面,做工精细的手杖倚靠在书桌的一侧。

楚惜径直地走向男人,摩挲着手杖顶端的骷髅,安静地注视着许准。

过了许久,楚惜轻声道,

“独立董事要开董事会议。”

许准翻开另一页,回复道,

“他们只是对未来的不确定感到担忧,等你做出一些成就后,不菲的分红自然会让他们闭嘴。”

“我明天会试探大卫,投资部,还有化工厂。”,楚惜继续道。

“你做得很棒,惜惜。”,许准头也没抬地回复道。

楚惜打掉书桌上的书,坐在书桌上,俯视着许准,轻声道,

“小叔叔没有别的话想对我说吗?明天,我很有可能会辞退所有曾经与你亲密的员工。”

许准终于抬头,平静道,

“如果他们做错事,自然应该辞退。”

“他们会忠于我吗?我该相信他们吗?他们会不会贪图集团的利润?”

许准双手交叉,坦然道,

“惜惜,水至清则无鱼,人是忠于利益的动物。给予他们一些对你来说微不足道的利润,换取他们的忠诚。你需要做的是掌控全局,平衡多方的利益,让他们互相制衡约束。”

书桌上,楚惜双臂撑后,双膝交叠,将脚尖抵在许准的小腹上。

“小叔叔你呢,你忠于利益,还是忠于我?”

窗外一阵风吹过,吹起地面上的花瓣。

许准沉默着。

楚惜也没有勉强,俯身,在许准的耳边轻呼一口气,呢喃道,

“小叔叔,以后都只忠于我,好不好?”

11

晚餐后,楚惜亲昵地牵着男人的手,在湖畔边漫步。

湖边的天鹅爱惜地修整着自己的羽毛,湖畔的孩童烂漫地嬉戏奔跑。

许准拄着手杖,步伐依旧贵气凌厉,似乎想要匆匆赴下一个约会。

他的另一边,楚惜却像一个索要糖的孩子,黏人地拉扯着男人的臂弯,笑眼弯弯,甜软道,

“小叔叔这么着急,想要去哪?”

昏暗无人的桥洞下,楚惜的手伸入男人西装外套里,拉扯着隐匿在黑暗里的锁链。

“许准,你是害怕被别人看到你衬衫下的锁链,还是单纯地讨厌和我在一起?”

水波声回荡在桥洞下,迷离且流转。

外套下,锁链被女孩更加用力地拉扯,男人面不改色地抓住楚惜的小臂。

“惜惜,你值得更好的。”

楚惜看着男人衬衫尽头的袖口,弯弯唇,

“所有人都告诉我,我值得最好的,可是我只想要你,怎么办?”

男人冷冷道,

“我是你叔叔。”

楚惜浅笑,

“没有血缘的叔叔,我姓楚,你姓许。”

许准皱眉,

“所以呢?我和你相差太多岁数。”

楚惜的左手亲昵地贴上男人的下颚,

“九岁,也没有很大。”

亲昵间,女孩踮起脚尖,在许准的耳边轻轻道,

“小叔叔,你希望我开心吗?”

温热的话语徘徊在耳尖。

几秒后,女孩的双臂搂在男人的颈后,楚惜一字一句道,

“小叔叔,我真的好喜欢你,不是亲人间的喜欢,而是恋人间的爱。”

女孩青涩的吻带着些许的犹豫缓缓地落下。

许准闭起眼睛,所有的理智仿佛在瞬间被冲散。

他像是化身成一个凶猛的野兽般,带着强占的意味,捧着女孩的脸用力地吻了回去,热烈且缠绵。

急促的鼻息间,许准仿佛要将女孩阴鸷地一口吃下去,却又舍不得,只能像舔舐珍宝一般,反复轻咬。

楚惜感受着身上人的失控和粗暴,抬手轻轻按住男人的后颈,是接纳,也是安抚。

直白热烈的告白下,男人似乎被牢牢地攥在她的手里。

结实修长的身躯下,女孩被许准的手臂紧紧圈住,清晰地感受着对方的心跳。

楚惜用颅顶蹭了蹭男人的下颚,轻声说,

“小叔叔,我不在意你怎么想的,就算你不喜欢我,我也有的是办法让你对我念念不忘。许准,我只会做我想要做的事情,我也只会得到,我想要得到的东西。”

夕阳彻底落下,幽幽的灯火里,一个极致温柔,溢满着怜惜的吻落在女孩的发顶,唇齿分开间,男人沙哑道,

“惜惜,会后悔吗?”

女孩歪了歪脑袋,在被禁锢的怀里,拉扯着男人衣袖,不答反问道,

“回家吗?明晚联合国和平晚宴,我要练琴。”

黄昏将天空的云彩染成令人心动的粉色,下班的人们匆匆赶回家,期待着与家人的团聚。

回家的路上,楚惜在男人的西服下紧紧地扣着锁链的尽头。

她的小叔叔眼里只可以有她。

12

月光柔和地倾倒在落地窗旁的三角钢琴上。

琴谱散落一地,充斥着密密麻麻的笔记,手杖横丢在地毯上。

男人的脚腕被镣铐锁定在三角钢琴的琴脚上。

在夜幕的掩映下,贝多芬的《月光奏鸣曲》在空气中诡异地回响。

黑白的键盘上,楚惜专注地弹奏,仿佛进入到另一个世界。

是另一个虚幻的世界,也是回忆的碎片。

在那个世界的月光下,她蜷缩在床上,听着门外愈发靠近的手杖声,仿佛进入美梦般,轻闭双眼。

没过多久,许准就拄着手杖进入房间。

他身上似乎带有淡淡的酒气,却依旧绅士般地小心翼翼为女孩整理着被子,生怕打扰到她的甜美梦境。

鬼使神差间,他在床沿坐下,痴迷地盯着楚惜的睡颜,眼神深沉且贪婪。

皎皎明月溢满着禁忌的流光,许准捧起女孩一缕散落的头发,神情冷静,却又参杂着狂热的占有欲与痴迷。

冷落冰霜的五官似乎被缱绻所柔软,平日里不近人情的冷漠也在此刻消逝。

他垂下眼,紧紧攥着那缕头发,呼吸似乎在酒精的作用下变得轻微的急促。

鬼使神差间,许准俯下身,像是虔诚的信徒般,薄唇难以自抑地亲吻着那一簇长发的发尾。

窗外的月色透着冰冷的光芒,迫使人清醒了几分。

男人眼中泛着血红,克制地扼杀住心中所有荒谬的念头,紧紧握住旁边的手杖,慌乱而逃。

许准不知道的是,在他转身离开的下一秒,楚惜睁开双眼,漆黑的眼瞳在夜色中闪烁着兴奋。

这个回忆的碎片里,楚惜看着窗外的勾月,将男人轻捧的长发放在鼻尖,躺在床上,笑盈盈地轻声道,

“许准,我迟早扒开你的伪装。”

13

客厅内的琴声悠扬婉转,像是一位柔情的诗人,在月色下叙述着属于自己的故事。

黑白琴键的对面,楚惜的目光如同毒蛇一般,紧盯着将男人禁锢在琴脚处的银链。

随着钢琴旋律的流淌,楚惜缓缓道,

“许准,你愿意这样被我锁住一辈子吗?”

锁链在冷厉的光芒下闪烁,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。

男人凝视着女孩,沉默片刻后,轻轻道,

“求之不得。”

楚惜扯出一丝阴鸷病态的轻笑,心中冷冷地浮出三个字,他撒谎。

女孩修长的双手从琴键上抽离,她轻巧地钻进男人的怀抱,依偎着聆听他的心跳。

男人的怀里,楚惜的笑容柔和而烂漫,眼角弯成了月牙。

她隔着衬衫轻轻抚摸着男人的心脏,亲昵地说道,

“真想取出这颗心脏,看看小叔叔的真心到底有几分真,几分假。”

楚惜乖巧的面庞下掩藏着深不见底的偏执,她的脸轻轻依偎在男人的肩膀上,眼眸中燃烧着一抹灼热的疯狂,

“那我就锁住小叔叔一辈子,我们永远在一起,小叔叔永远不会离开惜惜,好不好?”

许准垂下眼帘,温柔纵容地将女孩轻轻搂住,轻抚着她纤细的后背。

黑白颠倒,禁忌被失控地吞噬。

现实就像是一场分不清噩梦与美梦的无解困局。

月色下的缠绵悱恻间,他贴着楚惜的耳朵,带着几分诱哄的意味,纵容而克制地低声道,

“好,小叔叔陪惜惜一辈子。”

14

警报尖锐地刺破耳膜,玻璃碎片四溅,枪声接连不断地爆响…

血色的残阳映照下,一片混乱与痛苦的喧嚣中,到处充斥着恐慌的惨叫声。

“小叔叔,小叔叔,许准…”

尖叫声后,楚惜猛然睁眼,所有的喧嚣嘈杂也随之骤然沉寂下来。

许准紧紧地圈住女孩,哄孩子般,轻拍着女孩的背,焦急道,

“惜惜,惜惜,醒醒,快醒醒,只是噩梦,是噩梦…”

怀里的女孩惊魂未定,眼睛睁得大大的,心跳急促。

直到她听到许准的声音,起初遥远且含糊,逐渐变得清晰起来,每一声都比前一声更加迫切。

“许准…我…”,没有缘由的悲伤涌上心头,楚惜带着凄惨的哭腔道。

“嘘惜惜,只是一场噩梦,没事的,没事的,小叔叔在。”

“许准…有爆炸,有枪战…好多…好多人在我面前死了…”

许准眷恋而轻柔地抚顺着女孩的后背,低声温柔道,

“是噩梦,惜惜,小叔叔在,不会有事的。”

窗外似乎在下雨,雨声沿着屋檐淅淅沥沥地作响。

女孩红着双眼,直勾勾地盯着许准。

是噩梦吗…

在许准极致温柔的安抚下,由噩梦引起的疲惫与不安使得意识变得有些模糊。

在恍惚之中,她似乎捕捉到许准脸上一瞬的焦虑,随后又看到他脸上浮现出一抹释然的浅笑。

她紧紧攥着连接许准颈圈的银链,在模糊不清的意识下,含糊而断断续续地低语道,

“小叔叔,别离开我,永远都别离开我…”

片刻的迟疑后,许准温柔地低声道,

“小叔叔在,小叔叔永远陪着惜惜。”

夜色间,雨声下,许准轻轻拍着女孩的后背,倾注所有的温柔,哄她安心,让她重新沉入甜美的梦乡。

有时候,一个拥抱,一次诱哄,足矣…

15

洛桑的雨季似乎不期而至。

淅沥的雨水沿着玻璃滑落,在地面上溅起一圈圈涟漪,也激起阵阵寒意。

在无尽的血腥和恐惧中,噩梦里的枪声和惨叫似乎仍在耳边回响。

楚惜睁开眼,身旁是一张英俊的睡颜,她被紧紧地圈在这个男人的怀里。

昨夜的梦如同一块破碎的恐怖碎片,一个可怖的预兆。

女孩的吻落在许准的唇上。

吻落间,楚惜仿佛终于回归到了静谧的现实,真真切切地感受着周遭的一切。

许准轻抚楚惜的后背,冰山般清冷的表情终有裂隙,他加深着来自女孩的吻,克制地压抑着体内澎湃汹涌的情动与欲望。

“惜惜…”

“惜惜…”

理智的精英在怀抱中的女孩的牵引下,彻底偏离了他一贯的冷静态度。

“小叔叔,只有将我绑起来,你才会有欲望吗?”,楚惜的唇边露出笑意,“在香港的时候,小叔叔喜欢的可是那些呀。”

冷星的眼中迅速掠过一丝复杂情绪,许准的目光微微颤动,随后紧紧扣住女孩的双手,用侵占的深吻封锁住她所有不知轻重的言辞。

深深的纠缠间,许准巧妙地探索着楚惜每一寸柔软的唇泽,以极大的耐心和细致对女孩全然进占,勾逗,直至轻浅的嘤咛声在温柔间微颤,涣散。

晨曦下的呻吟里,许准声音低哑,压抑地克制住所有充满性的侵略感,

“小叔叔舍不得你疼。”

16

瑞士,日内瓦,联合国总部。

准备室里,楚惜正为和平晚宴上的演奏做着最后的准备。

内线电话骤然响起,楚惜望着电话,深吸了一口气,然后接听了电话。

电话的另一端,律师平静道,

“dna结果显示不匹配。经调查,李女士与许先生之间并无直接接触。小姐,这表明有关许先生的信息很可能遭到了恶意泄漏。”

楚惜挂断了电话后,再次拨通另一个号码。

随着电话的嘟嘟声响起,她眼角流露出真挚的纯粹,浅笑盈盈道,

“小叔叔,解开你的锁链,戴好项圈。今晚,我希望在晚宴上见到你。”

楚惜打开准备室的门,眼前刺眼的灯光照射在她身上。走廊两侧挂满着大幅海报,每一张都生动地描绘着恐怖袭击现场的惨烈景象。

即使在太平盛世,恐怖袭击依然发生。

在数百万年的历史中,人类凭借想象力创造了信仰,并以共同的信仰为基础,建立了制度和国家。

然而,似乎人类骨子里流淌着残忍和暴虐的基因,永恒的和平从未真正实现。

冲突和争斗总是存在,不同的利益和权力之争永远不会停息。

日内瓦机场里,疯狂信仰的教徒以最可怕的方式残虐地袭击平民,最终引爆炸弹,也将自己的生命献祭了出去。

后台里,楚惜仿佛受到神明的召唤般,在一张机场恐袭现场的海报前驻留良久。

猩红的血迹、破碎的玻璃、凌乱的座椅和散落的枪壳构成了一幅混乱而残酷的画面。

噩梦与现实交织在一起,浓重的血腥气仿佛从梦境中延伸至现实之中。

楚惜卷翘的睫毛如虫翅般颤动,说不清的情绪挣扎地涌上心口。

“楚小姐?”

楚惜漠然地看了一眼前方,冷然道,

“将琴谱给我,领我去现场。”

通往舞台的路上,楚惜跟随着助理,边走边匆匆翻阅着满是笔记的琴谱。

她不知道自己在看些什么,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心神不宁。

在不经意间,琴谱的尖角划破了她的指尖,一颗巨大的血珠迅速渗出。

楚惜茫然地看着手指上的血珠,既感受不到疼痛,也感受不到慌乱。

助理看着茫然站立的楚惜,才注意到她指尖上的血珠,哆嗦地翻找包里的急救袋,惊恐道,

“这个时候怎么会发生这种事,您的手指…马上就要轮到您演奏了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?”

“是啊,怎么偏偏这个时候。”楚惜自嘲地笑了笑。

她漠然地用纸巾擦去指尖的血珠,轻轻地将沾着血迹且写满笔记的琴谱丢弃,随后,继续向前行走,动作利落而果断。

她的身后,是联合国为上周发生在机场的恐怖袭击所建立的悼念柱。

悼念柱的下方,规整地雕刻着所有无辜遇难者的英文字母。

名单的末尾,zhun,xu。

17

和平旗帜的下方摆放着斯坦威钢琴,它仿佛成为和平与爱的象征。

李斯特的“爱之梦”回荡在每位宴会参与者的耳边。

悠扬的琴声宛如恋人间的耳鬓厮磨,缱绻地叙述着浓浓的爱意。

楚惜闭上双眼,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的键盘上舞动着。

沉醉的演奏间,她仿佛被带到另一个世界。

恍惚间,她看到她的小叔叔站在钢琴的侧面。

雍容冷峻的正装下,他佩戴着金色的颈圈。

繁华的袖口下,他拄着一支贵气闲雅的手杖。

举手投足之间,许准都透露出一种与生俱来的优雅与威严。

音符缓缓流淌,如同温柔的溪流。

逆光下,三角钢琴的侧面,许准的脸上亦流露出一丝禁欲的神秘感。

他的薄唇微微勾起,仿佛在抑制着一段难以言表的情感。

他依旧对楚惜露出微笑,就像一个带着面具的遥远微笑,虚幻且模糊。

记忆的碎片渐渐拼接。

日内瓦机场里,许准牢牢地将楚惜护在怀里,仿佛誓死扞卫着放在心尖的珍宝。

隐秘炸弹的连锁反应引发了地狱般的惨状,整个航站楼都瞬间变成血海。

血液在地板上流淌,宛如游蛇般蔓延,淤积成恐怖的画面,吞噬着生命的光芒。

许准的大手紧紧遮住楚惜的双眼,女孩颤抖着,许准则以极为冷静的声线,低语着安抚道,

“嘘…惜惜,只是一场噩梦,没事的,没事的,小叔叔在。”

“惜惜,小叔叔在,不会有事的…”

小叔叔撒谎。

在她失去知觉的最后一刻,她闻到的血腥味不再来自周遭,而来自紧紧护着她的许准。

楚惜想要回头,却发现自己被困在许准的手臂间,无法动弹分毫。

枪声的喧嚣中,许准一贯低沉慵懒的声音逐渐变得微弱,渐渐失去了清晰度,仿佛迷离在飘忽的梦境中。

“惜惜别怕”

戾气与恨意交织,黑暗的念头汇聚成一片。

在哀号与恸哭永不停息的人间地狱中,疯狂的恐怖分子高喊着拯救灵魂的宣言。他们毫无人性,毫不犹豫地扛着枪,绑着炸弹,肆虐地屠杀。

虚幻的世界彻底破碎,留下一片无尽的悲哀与绝望。

现实中,三角钢琴在联合国的正中依然奏出悠扬的旋律。

心跳在不安中颤动,楚惜仰起脸,凝视着那个逆光下的幻影。

911机场恐袭,331名无辜遇难者,仅1名幸存者。

18

在细腻入微的琴声中,演奏者的所有感官都被极限放大。

楚惜清楚地听到每一根琴弦发出的声响,她闻到淡淡的血腥,听到观众的窃窃私语……

她听到酒杯的碰撞,她听到钢琴踏板的声响。

她听到屏幕中传来的轻微电流声,她听到后台工作人员的议论声。

这个世界上,她可以敏锐地捕捉到这么多声音。

她却唯独听不到许准的声音。

这个世界默许这么多人的存在。

可是,唯独容不下许准。

在实况转播的显示画面上,楚惜的指尖不断溢出鲜血。

伴随着悲壮激昂的旋律,每一个食指所落之处都沾染上猩红的血液,仿佛在演奏着一曲由鲜血谱写的悲歌。

悲恸,哀伤,幽怨,绝望

富丽恢弘的和平会场里,有几个宾客在真诚地为逝去的生命的而哀悼,又有几位政客在真正地反抗血淋淋的恐袭?

点点光芒在楚惜淡明暗幽的眼眸中闪烁着,仿佛透视了世间的冷暖。她面无表情地将原定的曲目换成肖邦的“葬礼”奏鸣曲。

在古典音乐的安魂曲中,低沉的和弦仿佛是举着棺木的悼念者,缓缓迈着沉重的步伐,将亡者送至另一个世界的入口。

她遵纪守法,她秉持良善。

可是,为什么,为什么这些事会发生在她的身上…

为什么那天,她和许准都会在日内瓦机场…

为什么,死的只有许准…

一根弦在她的心中不断紧绷,越来越紧,直至整个心脏都在剧烈地震颤,有什么曾经珍藏的东西因为这根弦断而崩塌。

曲毕,黑白的键盘上鲜血淋漓。

联合国的官员,各国首脑掌声雷动。

楚惜盯着台下,阴冷的眼眸深处,只剩下一个想法——如何毁灭一切…

19

宾利跑车的车厢里,只剩下楚惜和另外一个熟悉且陌生的身影。

楚惜凝视着身旁的人影,反复地细致描绘,仿佛要将其深深地刻画在心底,永不忘记。

良久,她颤抖地轻轻碰触许准的下颚,清冷的表情终于出现裂隙,泪水无法控制地滑落,

“小叔叔,呜呜…对不起,对不起…”

许准只是纵容地摇头,轻轻伸出手,温柔地抹掉楚惜脸上的泪水。

明显的克制,似有若无的温柔。

黑暗中,泪水如狂潮汹涌般全然弃守。

此时此刻的楚惜仿佛是一个迷路的孩子。

害怕,不安,恐慌,彷徨…

楚惜所有的情绪都被硬生生地从面具下扯了出来。

哀伤中,她仿佛失去理智的孩子,只能发出含糊的哭腔,

“不应该是这样的…不应该是这样的…”

悲怆的啜泣中,男人叹口气道,

“惜惜,我始终相信生命的价值体现在无数次的交易之中。在这一次的交易里,我用自己的生命向上帝换取了你的安宁。”

他将楚惜抱在怀里,低沉的声音温柔依旧,冷星的双眸纵容依旧。

“嘘——”,带着热度的手伸手抚顺着女孩的长发,好像在抚顺一只受伤动物的毛发,安抚的动作温柔至极。

夜色深沉,冰冷的月光下,无关情色的相拥,只是抚慰和陪伴。

楚惜闭了闭眼睛,在许准的怀里扯出极为凄惨的微笑,轻轻道,

“你是鬼魂,还是幻影?”

许准闻言笑了下,

“惜惜,你不是很早就应该知道了吗?”

许准的语气依旧温柔缱绻,只是说到最后一个字时,眸中却尽是阴鸷骇人的杀意。

此时,如果你以上帝的视角看待整个世界。

你会看到一个楚楚可怜,令人怜惜的女士孤独地坐在跑车里,她的脸上带着一种不自然的凄惨悲怆。

将视角再拉进一些,你会听到,她正在黑夜中轻轻地哼唱。

“长亭外,古道边,芳草碧连天,晚风拂柳笛声残,夕阳山外山。”

“再见,小叔叔。”

20

五年后,日内瓦,圣彼得大教堂。

新娘披着圣洁的嫁衣,一步步走向神父和新郎。

婚纱下的楚惜再没有一丝年少时的影子。

就像过去的五年里,什么都没有发生过。

她独自地用餐,生活,经营集团。

在似笑还含的神色中,她自若从容,仿佛身上载满了阅历与成熟的智慧。即使沧海桑田变幻万千,她也永远维持着冷静理智的高墙。

教堂的钟声响起,新娘仿佛看到一个身影出现在宾客的第一排。

逆光中的男人,依旧是深色的正装,量身的手杖,金色的颈圈,银色的锁链,从容而淡然的神情。

年少时,楚惜曾幻想过这个身影是新郎,也期待过他定制的洁白婚纱。

宿命的纠缠中,她依旧是新娘,陌生的男子在她面前单膝下跪。

冥冥之中,许准成为见证这场婚礼的嘉宾。

终成眷属的欢呼声中,钻戒缓缓带进新娘的无名指。

楚惜注视着不远处的男人,宛若有过一面之缘的陌生人再次重逢。

面纱下,新娘对着许准露出引人致命的疏离浅笑。

21

七年后,日内瓦。

顶层办公室里,实时转播的屏幕里,一场小规模的袭击在沙漠的深处展开。

实况转播来自雇佣兵头盔上微小的摄像头。

时间似乎永远凝固,尘土弥漫的战场上,雇佣兵团使用着最精进的武器,如同屠杀般地进攻。

短暂的一刻钟里,雇主索要的祭品已经堆积如山。

楚惜抱臂站着,眼眸中固执地燃烧着戾气与恨意,尽是毁灭的味道。

村落的中心,机枪的扫射渐渐停止。

镜头的对面,数个穿着长袍的男人将枪管指向自己的妻子与孩子,叫嚣地威胁着。

黑暗腐败的地狱里,血腥的悲怆似乎总是来源于亲近之人。

“楚女士,怎么办?”,雇佣兵队长单手按向通信耳麦,轻声问道。

朱拉山脉下的日内瓦,楚惜精致的脸上露出阴鸷之色,她漠然道,

“你是在问我吗?”

经验丰富的雇佣兵迟疑了一瞬,斟酌着用词道,

“人质该怎么处理?”

楚惜的眼角一片偏执阴暗,像从婆娑地狱里爬出的恶鬼,她声音缓慢,清晰又冰冷至极道,

“继续进攻。”

不可饶恕的战争再次蔓延燃烧。

疯狂的战火如地狱之火般吞噬着罪恶的生命。

爆炸声,尖叫声,咒骂声…

一切似乎都回到七年前的那场恐袭。

曾经的婚姻只是一场纯粹的攫取,冷酷却又充满效率。

透过另一个家族没用的小儿子,她在一年内拿到欧洲军火垄断集团的控制权。

现在,一切都不一样了。

楚惜看着屏幕里的火光,看着村落变成燃烧着硝烟的碎片,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。

弯弯的笑眼下,尽是疯狂狠戾的怒火,她一字一顿道,

“每个人,都要付出代价。”

22

楚惜看着屏幕中的人间炼狱,唇齿间溢出两声病态的讽笑。

敲门声响起,屏幕关闭。

特助领着一列男人走进。

拿着平板的特助恭敬道,

“女士,这是您今晚慈善晚宴的男伴候选。”

逆光下的一列男人,每一个都年轻干净,每一个都穿着衣冠齐整的正装。

每一个似乎有着相同的眉眼。

楚惜无动于衷地靠在椅背上,从一群炙热迫切的目光中,对着一个最为相似的眉眼勾勾手指。

男人乖顺地走向楚惜,在办公桌后跪坐,有着几分亲近,又带着几分勾人意味地将脸放在楚惜的膝上。

想起许多年前的香港,那个人大抵也是这样对待玩物,清冷冶艳的脸上勾出一抹浅笑。

她终是活成最爱的人的模样。

最后的最后:谢谢屏幕前的你看完这篇疯疯的,感恩,感谢╰●’?’●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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