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人的餐桌 第77(2 / 2)
他们不知道这些东西的来源,只知道东西是里长下令发给他们的。
坊民们领了东西之后,跑得飞快,连感谢一下他这个里长的功夫都没有。
“他们跑那么快做什么?”云初瞅着一个背着粮食袋子跑得飞快的小妇人不解地问刘义。
他自忖不是一个色鬼,更没有在晋昌坊干出欺男霸女的坏事。
“他们怕里长发粮食发得心疼,再问他们要回去。”
“发给他们的就是他们的,我要回来干什么?”
“自古以来,只有百姓给官府交纳粮食的,从没有官府给百姓粮食的,还是白给。”
“啊?既然是这样,那就通知他们再来领盐巴,一户先发一斤。”
“啊?还发?”刘义的手哆嗦了一下,见云初目光炯炯的没有发疯,就果断地让人满街去喊,要那些领过粮食的人再回来领盐巴。
“都好好地听话,等我们把晋昌坊经营好了,以后,他们的饭食坊里都管。”
刘义虽然已经很尊敬云初了,但是呢,听他这样说,还是忍不住劝告道:“那咱们可管不起,将近六千人一天吃掉六千斤黄米,粟米……”
“胡说八道,一天一斤黄米,只能让他们不饿死,想要吃饱,每人每天至少要两斤黄米或者粟米,就这,还要配备菜蔬,肉食才成,想要吃好,一天一个人三斤黄米,粟米,还要夹杂白米跟麦饭,再配属上菜蔬,鸡鸭鱼猪羊肉才好,那才是人应该过的日子。”
刘义舔舔嘴唇笑呵呵地道:“想想就好,想想就好,咱们现在的日子已经过的得很好了,坊市里没有吃不起饭的人,这已经很好了。”
云初懒懒地看着天空道:“我算过了,他们之所以吃粟米一顿能吃一斤还不够的原因在于肚子里没油水,如果有足够多的油水,五千六百人一天耗费一万斤粟米其实已经够了,按照现在两文钱一斗的价格算,一担粟米不过二十个钱,一万斤粟米不过一百担,两贯钱罢了,一个月不过六十贯。
一口猪,在城外的草市子上只值三百文钱,现在铜钱贵重,听说两百五十文就能买到一口一百五十斤重的猪。
一贯钱就能买到四口猪,四口猪六百斤,合每人几口猪肉……”
刘义见里长算账算得投入,生怕里长把晋昌坊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一点家当给败光,连忙道:“里长有所不知,这些人吃自家的一天一斤米就够了,如果吃坊市里的,一天五斤米都打不住,如果在给他们配上猪肉,您信不信,他们能把自己吃得撑死!
就算把坊市里的钱都投入进去,也不够这小六千人吃的,咱们已经很好了,很好了。
坊市里有存粮,至少在今年,就不会有饿死的人,这已经是他们的大福气了,可不敢继续给好处了。”
云初拍拍刘义的肩膀道:“我们可以先这样想,难保有一天就实现了呢?
你既然没事,明日就去草市子去探查一番,看看,准备六千人一日的饭食需要多少钱。
记着,把这事当成正事来办。”
刘义无奈地点点头,尽管里长看起来很正常,他还是觉得里长已经疯了。
贞观盛世里饿死人的事情不是没有,只是官府在登记饿死之人的时候,往往会登记成暴毙,或者病死,这是云初最近老是往万年县衙跑的时候发现的一个事实。
每日里城门还没有开的时候,城门上的小门就会先打开,让一些盖着芦席的牛车先出去,天热的时候是一车,或者两车,天寒地冻的时候就有五六车。
这都是大唐更夫们在夜晚巡逻打更的时候,发现的尸体,也有坊正们找到的尸体,他们会在天亮之前把这些尸体集合到延兴门,在开城门之前,用牛车从小门拉出城,寄放在城外的义庄,三天之后如果没有人认领,就会由义庄的人将这些尸体埋在乱葬岗上。
云初不知道大唐朝廷上的那些大臣们是不是知晓这些事情,反正,在万年县的那群小吏眼中,这是他们平日工作中最不起眼的一桩小事。
想要别人听你的话,就要给钱!
想要别人不假思索地听你的话,那就要给钱加管饭!
云初认为这是最朴素不过的一桩交换了。
什么思想,什么道理,什么样的宏伟蓝图,都不如给钱加管饭来的实在。
大唐人,比较淳朴,就认这个。
完全被支配了
狄仁杰来家里混早饭的时候,带给云初一个消息。
《男儿行》这首长诗已经在长安盛行开了。
教坊司,青楼,勾栏中,客人点的最多的就是这首诗,有些地方还让妓子们穿上男装,腰佩唐刀,演绎“身配削铁剑,一怒即杀人”的场面。
更有些许浪荡子,喜欢在酒喝高了之后,手握唐刀大段,大段地吟诵《男儿行》。
这首诗实在是太对唐人的胃口了,继而导致这首诗以病毒般的速度在大唐境内传播。
梁建方浑身赤裸只在腰间围一块兜裆布遮羞,手握两柄鼓槌,在寒风中敲击巨鼓吟诵《男儿行》的行为最受长安人欢迎,齐齐认为,如此才是吟诵《男儿行》的最佳方式。
狄仁杰已经在酒楼上,青楼里,见过,听过很多个版本的《男儿行》,这才特意来云初家里告知此事。
云初这几天忙着晋昌坊里的事情,而晋昌坊里没有可以在坊墙上开小门的富贵人家,显赫家族,以及名声显著的特许人士,所以,对于盛行于大唐上层的《男儿行》几乎一无所知。
“这一次雁门侯算是出尽了风头,不但在大朝会上吟诵了这首诗,驳斥了那些看不惯他行为的人,还引来陛下的好奇,几次三番地询问雁门侯,这首诗真的是他作的。
结果,雁门侯肯定地说,这首诗就是他军旅生涯多年的感怀之作,以前没有写出来,完全是因为时候不到,这一次蒙陛下恩准,在家读书,结果,读着,读着,再加上饮酒饮得有些多,就不知不觉地把这首诗随着胸中的郁闷之气,一起宣泄了出来。
他还口出狂言,想要驳斥他,先写出一篇堪比这首《男儿行》的长诗来,否则,他就会把唾沫吐在反驳他的人脸上,据说,陛下听了之后龙颜大悦。”
云初点点头道:“雁门侯的大作本就慷慨激昂,非烈士不能书此雄文。”
狄仁杰低声道:“你说我当时为何要喝醉呢,不能亲眼见雁门侯书此雄文,实在是平生憾事。”
云初道:“一匹马,一个太学生的名额,难道还不足以让你满意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