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42节(1 / 2)
梁启超知道李谕和美国那边关系好,关键是和大企业有直接往来。就算美国的财政部不借款,大企业家愿意出钱也好使,——这时的财阀说话很有分量。
李谕家中,梁启超还来专门讨了几盒阿司匹林,他拿着这些小药瓶说:“最近睡眠越来越不好,精力也开始下降,真是奇了怪。”
“就是搞仕途导致的。”李谕说。
梁启超深有体会,苦涩道:“我一直以为搞财政没什么难的,真干起来才知道个中滋味。”
李谕问:“现在的教育总长还是范源濂?”
“是他。”梁启超说。
李谕拿出一封信:“麻烦任公代为转交。”
“有什么事情?”
李谕说:“北洋政府对德宣战,上海法租界遂以同济医工学堂是德国的产业,为防止德国人利用该校机械制造武器为由,当众宣布解散了学校,并限令师生当日离校。我认为此举过于激进,完全可以将学校改成华人董事会办学,迁到吴淞镇。”
梁启超说:“我知道了,作为财政总长,新学校的款项一定会帮着批复。”
李谕拱手道:“有劳任公。”
这一届内阁不少人都是研究系出身,办事还算靠谱,可惜持续时间特别短,只有几个月。
梁启超走后,李谕便回到自己家中的实验室,鼓捣新的专利。
最近李谕的视力出现了一点下降,原因很可能是白炽灯微弱又刺眼的亮光。
他准备花点时间把荧光灯搞出来,这东西的优点相比白炽灯不要太多。
荧光灯从原理上就领先白炽灯一个档次。
白炽灯是通过把灯丝加热到两千度左右的高温来发光。
荧光灯则靠低气压的汞蒸气在通电后释放紫外线,具体点说就是汞原子的电子被激发后,由激发态返回基态时会放出紫外线。人眼当然看不见紫外线,但是灯管上涂了荧光粉,紫外线照射到灯管壁上的荧光粉,就发出了可见光。
荧光灯能耗很低,只有白炽灯的五分之一,——白炽灯90%的能量都浪费在热量上了。
同时,荧光灯的寿命也很长,毕竟白炽灯灯丝要加热到两千多度,啥材料也经不住这么长时间的热辣滚烫。
李谕准备先把专利申请下来,其中一些元器件可能还需要通用之类的公司生产,比如启辉器之类,届时可以在国内开个分厂,反正这东西技术难度没那么大。
荧光灯只要造出来,绝对大赚特赚。
二十世纪初的电力供应紧张,很多人为了省电都不舍得开灯,要是能省那么多电费,灯管还不容易坏,消费者百分百买单。
尤其是国内,一个大的发电厂装机容量只有区区几万千瓦,还不如后世一个普普通通的乡镇企业,太不够看。
对了,多年前爱迪生也弄过荧光灯专利,但他的方向错了,一直用x射线,而非紫外线,所以没成功。
李谕知道爱迪生搞专利有一套,正好绕开了他的专利……
……
几天后,李谕的大门又被敲响,打开门迎面就是胡适。
“院士先生,冒昧叨扰!”胡适说,接着介绍身后的一人,“这是我的老乡兼哥大同学,陶行知。”
李谕欣喜道:“你们好!快请进。”
陶行知和胡适都在哥伦比亚大学拜于杜威门下,但两人的人生轨迹大不相同。
胡适一直保持一种西方范,主要和社会名流打交道。
陶行知则不一样,他的理想是教育普及,着眼于基层及农民教育。
虽然二者都很重要,但李谕心里还是更敬佩陶行知先生多几分,他是真的在用心做好教育事业。
只是不知为何,陶行知的名气相比胡适要小了很大一截。
“两位从上海过来?”李谕问。
陶行知说:“是的,院士先生,我刚在上海待了不足一旬,适之就拉我一同北上。”
“出国多年,回来感觉如何?”李谕又问。
陶行知说:“我比适之晚回国几个月,坐的船刚到日本横滨时,就突然听到张勋复辟的消息,所幸没几天被压了下去。然后又到上海,考察了上海周边,满目尽是目不识丁之人,便有了做教育而非仕途之心。”
“何止周边,就算上海,你看那死寂沉沉的文化界,能强多少?”胡适说,“中国就是不曾以科学精神经世,才产生了种种不如人之处。北大给我发来聘书,让我当个教书匠,我想改变时局,今后不再是一帮少年人跟着老师傅往故纸堆里乱钻,这是最可悲的现状!”
在美国留学时,虽然只学了半年工科就改学文科,但胡适一向崇拜科学,只是自己并非搞科学那块料。他不止一次说过,学自然科学是“活路”,钻故纸堆是“死路”。
而现在北大的不少老学究,仍然在坚持不懈地钻故纸堆,这也是蔡元培极力引进新人想改变的。
陶行知笑道:“我记得在哥大时,适之说过要二十年不谈政治,看来要在文化上发力。”
胡适说:“政治革新之基础,是文化的革新,不然都是空中楼阁。”
李谕说:“你的信心听起来很足嘛。”
胡适拿出一本随身日记,指着最近的一行字说:“这是我在北上时想到的。”
日记上写的是英文:“you shall know the difference now that we are back aga”。
李谕认识这行字,翻译成中文是“如今我们回来,你们请看分晓”(胡适后来改译为“如今我们回来了,你们请看,要换个样子了!”),但李谕不知出处。
陶行知却知道:“荷马史诗?”